看著一個小孩長大 就跟看著一個人老化 一樣地讓人感嘆歲月!
近這幾次去看望我的公公
精神氣色都不錯 身體也還好 但唯獨他的記憶 就像跳了針的唱盤 硬是轉不過去!
公公是個聰明人 上進 好學
於是對於成天在外頭賭博 置家裡於不顧的父親
有著說不完的怨
一次又一次 公公叨唸著他的父親有錢賭博 卻不給錢買課本
日據時代 買個課本都得劃撥到日本 眼看著開學在即
公公硬著頭皮再跟他父親要錢 換來的卻是幾個耳光 -- 念什麼書呢! 學 "做實" (做農)就好啦!
公公說 "就算要種田 你也好歹有塊地讓我種啊!"
事實上公公的父親 甚至一直慫恿著他的兒子跟著去賭博 -- Goodness!!
連母親要臨盆了 公公的父親還是堅持要賭
他說女人臨盆時的呼天搶地都是裝腔作勢!
於是當時只有十來歲的公公 心裡怕歸怕
還是得摸黑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路 冒著被野狗追的恐懼 去找產婆
小孩生病了 公公的父親還是賭
他撂話 小孩那麼多 死幾個也沒關係
...................
唉! 一段段不堪的往事 聽起來簡直不可思議 這是個怎樣的父親!
如此的成長歷程 我想對誰來說 都是極其深刻而無法磨滅的記憶
只是我公公反反覆覆地說這些陳年往事 直到有一次我先生的哥哥終於忍不住問我公公
你為什麼老是要想這些不愉快的記憶? 難道就沒開心的事好想?
問得好!
可是這似乎是個很難改變的事實 ! 開心的事如過眼雲煙 不愉快的事卻要記上一輩子!!
老人家要說就讓他說吧!!
因為就算你把話岔開 繞一圈之後 他還是會再回到剛剛被打斷的話題
然後 繼 續 重 複 ~~~~~~~
也許這是腦部老化的現象 也或許這是一種情緒的釋放 或是一種自我的心理治療
總之
人都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
既是要探望老人家 他高興最重要
只要他想說 也還能說
做晚輩的就聽吧! 哪怕一個晚上 重複的事得聽上個六七遍!!
人都會老 ... 如果 ... 活得夠久 .....
假使我活到了那個時候 希望 叨叨唸唸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!!
